寻找平静生活中最后一个杀手丨伪纪录片

这篇怎么说呢……

建议查查，看起来不像是编的。

 

无奖竞猜：猜猜本篇一共出现了几个摄影师？

1.跳出片名

纪录片：《一个杀手的自我修养》

 

• 7月6日  20:08

 

【近景，男人胸口处】

 

△男人壮硕的手臂架在桌子上，正在擦拭两把指虎。

 

估计你连架都没打过，不然问不出来这样的问题。

 

刀？你咋想的？直接用刀不行，那属于管制品，懂不？这玩意我可以说是防身用的，也可以说是敲车窗用的，反正量刑能轻不少。

 

啥？能整死人吗？我砸你一下试试？废话，砸一下肯定死不了啊，但我这指虎是改过的，开刃了。我一般都是把人按地上，用这玩意敲后脑。那不一定，看个人体质，有的费点劲，得十多下，有的两三下就嗝屁了，要是砸太阳穴可能就一下。

 

△男人下意识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嗯，对。这次目标是个女的，叫什么瑶，王瑶。

 

△男人递过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美丽女人。

 

以前？男女都有。为啥弄她？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对，从来不问。委托人给钱咱就干，不问理由，那是行业大忌。再一个，你得知道自己在端谁的饭碗。有奶那肯定是娘啊。

 

你这问题问的，咋说呢……我小时候学过武术，童子功，后来做健身教练，不会别的手艺，我也得活着。

 

那不一定，几十万到几百万都有，毕竟是人命生意，看委托人财力呗，有的给的多点，有的给的少点，一般来讲，均价差不多一百万左右。

 

第一次？第一次……十七岁吧，当时太虎了，不知道害怕，那单挣了十五万，我记得真真的。是个老头，死得老惨了。

 

△男人吹了一下左手手腕上的金属细沫。

 

这玩意看你咋想呗。人这辈子谁能保证自己善终啊。那摊上我了，就自认倒霉呗。再一个，既然说到这了，我问你，你觉得人活着的意义是啥？

 

你看，你也说不上来。所以就糊涂着来，糊涂着走，挺好。反正你孙哥我现在就觉得，非想活明白的人，恰恰是最没活明白的。有点深是不？哈哈哈哈哈……你看，我也是有点文化的。

 

生涯啥生涯，就看我多大岁数死呗，看看死前能凑够五十个不。还目标，谁会拿这种事当目标啊？我跟你说，这回也就是老六非让我带着你，要不我不能同意。

 

别拍脸还记得吧，不然我就连你一块做了。

 

嗯，明天吧，咱俩去蹲她，看能蹲到不。

 

△男人吹吹两个被擦拭干净的虎指。

 

行，差不多了。哦，对了，你这视频里，我的声音会经过处理的吧？

 

 

 

2

• 7月7日  17:05

 

【隐蔽拍摄。某医院门口。半仰拍，到孙哥腰部。】

 

不是那个，那个有点胖。旁边那个就更不是了。你得相信我的眼睛，我是专门干这个的，不可能看走眼。

 

对，一次都没有。今天？急什么，我得先知道她家在哪。一会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别擅自行动，本身我让你参与这事也是挺犹豫的，你知道不？

 

我不是那意思，你坏了我的事，那不也是坏了你自己的事吗，对不？都是出来混的，咱讲点道理。你就老老实实把你那部分活儿干成就行，别管我。操，你镜头低点，别他妈一会儿给我录进去了！

 

△孙哥从镜头左侧绕到右侧，垂下的手大拇指和食指夹着烟。

 

说今天是白班啊，她这是加班了？

 

咋的，着急了？我跟你讲，这才哪到哪，以前为了弄一个小伙，我蹲了十多天，后来才知道那哥们休年假去了。哈哈哈哈，对，经常的事儿。这玩意跟警察抓人不都一样吗。你来一颗不？蹲人容易犯困。

 

第一次干这事，紧张不？我第一次？上次不是跟你说是一老头吗，七十多了都，那我也紧张啊，万一失手了呢。不是，当时用的是刀。忘了捅几刀了，就闭眼睛一顿捅。动机？没问，但我估摸着大概率是子女分财产的事。咋没有呢，子女弄爹妈的有的是，我都接过两单了，不是早有那句话吗，亲不过父子然广逆恒有，恩莫逾君臣则莽奸弗绝。哈哈，对，就怕流氓有文化。

 

你别他妈用手指人家！不是，不是，肯定不是她。这他妈的，不会这女的也去休年假了吧……

 

• 7月7日  18:22

 

【隐蔽拍摄。镜头同上】

 

出来了！出来了！是她！咋不是呢！快快快！

 

△王瑶从医院出来，右转。

 

【镜头急速晃动，跟拍】

 

你走我后边！别跟太紧！她这是坐几路车啊，14？14路那是往北站去的。这车站还有几路车？808？不能，那不环线吗，都快往村里开了。

 

【镜头逐渐稳定，随着身体前行节奏左右摇晃】

 

别盯着她看！

 

△王瑶突然回身，看向路边一个水果摊。

 

【摄影机停住】

 

别停！继续走，走过去假装买水果。

 

【镜头跟进，高度在王瑶腰部】

 

黄元帅怎么卖？这山竹呢？20？挺贵啊。

 

△王瑶离开。

 

走走走！

 

【镜头跟拍，剧烈摇晃】

 

△王瑶作势要上公交车。

 

上车！快跟上！

 

△王瑶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镜头方向。

 

等会！咋回事！

 

【摄影机再次停住】

 

别停！继续走！我哪知道？发现了就编瞎话呗。

 

△一辆出租车停在王瑶面前，王瑶上车离开。

 

别跟了，今天就到这吧。对，肯定不行，那样太危险了。这样，你明天晚上去我那，听我安排。谁知道她为啥打车啊，估计家里有急事？这不下班晚了吗。孩子？看她那岁数，应该有孩子吧。没问，我不说了吗，我不和委托人对话。这事……分你咋看呗，每个人都得失去爹妈，对不？早晚的事。那玩意就当自己妈出车祸或者心脏病犯了，死了，不都一样吗？你非得给不同的死法安上不同的意义，就容易多想，我跟你说，想得多，干不了我这行。

 

3

•  7月8日  09:45

 

【室内近景，白大褂医生】

 

最近加大点药量，对，在上次我说的基础上，每次再加一片。嗯，应该能强点。

 

这并不矛盾，我是医生，你就按照我说的办法去治，肯定没问题。最近排便正常不？嗯，行，睡眠呢？最好还是早点睡。对了，烟戒没戒？对，这个必须做到，你得配合我们，相信我们。不用谢，还有，下次来别买东西了。去吧，去把那个CT拍了。你早晨是不是没吃东西？行，去吧。

 

4

• 7月8日  17:45

 

【远景，定位拍摄，医院门口】

 

△王瑶从医院走出来，右转。

 

【镜头急速晃动，跟拍】

 

你有病吧！我警告你……抖音？让我看一眼你的账号。我是第一个受访者？消化内科，对。你想做这个系列的话，其实进去采访一些急诊更有意思。

 

王瑶，王字旁那个，瑶池的瑶，嗯。

 

△王瑶用手扶了一下眼镜。

 

是的，早八晚五都是扯淡，因为经常加班。工资还可以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对，不方便说。每天二十多个吧，这科属于季节性忙碌，真忙起来水都喝不上。

 

医闹？那肯定有啊。一般我们动作慢了，或者给他们开的药没有效果了啥的，都能来闹。对啊，谁也不能保证药到病除，就李时珍华佗他也不好使啊。理解，心情肯定是理解的，救死扶伤嘛，但身体这玩意就那么回事，要是啥药都好使，那就没有病人了。更恶劣的也有，比如威胁我说什么我知道你家住哪，你孩子在哪上学啥的。

 

他们咋知道的我哪知道？那没有，基本上就是动动嘴，谁也没有深仇大恨。

 

最近？最近没有。我们科属于慢性病，所以医闹没那么激烈，要不我怎么让你去采访急诊，手术室啥的。

 

确定啊，最近肯定没有。

 

个人？我和谁能有仇啊。再一个，我个人的事也不方便告诉你。你真是拍抖音的吗？有病吧。别跟着我了……

 

【镜头跟进】

 

我再说一遍，别跟着我，要不我报警了！

 

【王瑶离去，镜头摇晃跟拍。王瑶走远，镜头停住】

 

 

• 7月8日 22:14

 

【近景，腰部高度】

 

△孙哥靠在桌子边，左臂半倚在桌沿。

 

后天再去吧，缓一天，这玩意不能着急，昨天就挺危险的。你着急？看出来了，嗯，但杀人真不是能着急的活。最长的一次？蹲点了半年吧。没办法啊，这种事都是说在前头的，你要是着急就别找我。咱就是说，你拍个电影或者写个小说啥的，不也得整个几年？这玩意一个道理。不是，你疯了吧，这种事上哪签合同去，干这事能签合同吗？反悔也不好使啊，谁要反悔我不弄被害人弄他就完了呗。你还有多长时间？哦，那肯定没问题，咱俩指定完事了。

 

△孙哥皱眉用左手揉揉太阳穴。

 

委托人？没见过，我都说多少次了，干这行的一般都不见面，就是人托人。嗯，微信更不能加，你不开玩笑呢吗！你别搁我这儿老打听委托人的事。是个男的，嗯，我只能告诉你是个男的。他有没有慢性病？我哪知道，我他妈是孙悟空啊？

 

• 7月8日 23:37

 

【近景，卫生间盥洗池】

 

△血一滴一滴落在盥洗池里。

 

△一只手打开水龙头，冲掉血渍。

 

• 7月10日 17:11

 

【远景，越过马路 拍摄医院正门】

 

△孙哥左手垂在镜头边缘，夹着一根烟。

 

刺激？哦，也是，毕竟你第一次。我早就麻木了，这玩意就和你上班一样，干一行干得时间长了都那样，没感觉了。我记着有个电影叫什么玩意来着，乔纳森·戴米导的那个，人是叫这名不？对，就那个头发梳得油渍麻花那个，霍普什么演的那个，我看我再干几年也跟他差不多了。嗯，平时蹲点没事就看看电影，不然干待着干啥啊。类型？我啥都看。

 

△王瑶从医院出来。孙哥将烟扔在地上，二人跟上。

 

【镜头摇晃】

 

△王瑶突然站住，回身看向镜头。

 

【镜头停住】

 

继续走啊！发现？发现个屁！赶紧赶紧，你在我后边走！

 

△王瑶扶了一下眼镜，盯着镜头方向愣了一会，转身返回医院。孙哥停住。

 

妈的，怎么回事？估计是想起啥了，也有可能是回去取东西或加班。啧，这娘们有点意思。

 

△孙哥掏出烟，又点了一根。

 

• 7月10日 18:20

 

【远景 越过马路 拍摄医院正门】

 

△孙哥左手垂在镜头边缘，夹着一根烟。王瑶走出医院正门，右转。

 

走！快点！你没吃饭啊？快快快！过这村就没这店了！打车？不能吧，一个小护士哪有钱天天打车？这工作成本也太他妈高了。

 

△孙哥转身拉住摄影师一起跑。

 

【镜头急速摇晃，越过马路，紧跟王瑶身后】

 

△王瑶突然回头看向镜头。

 

• 7月10日 18:42

 

【近景 低角度 公交车内】

 

（车厢拥挤）

 

嗯，还在。后门那儿，第二排。以前？以前遇到的比这惊险。咋没被发现过呢，好几次了。咋办？硬办呗。失手？那还没有，你要是发现我了，可能被我直接弄死……咳咳，你小点声。嗯，14路。二纬路？差不多，我猜也是。那地方有啥小区啊？东馨家园？我去，富人区啊，这女的没看出来还挺那啥。要不怎么说，一个老师一个医生，这俩职业……诶，走！她下车了！师傅等会，有下的！开后门！后门！

 

• 7月10日 18:45

 

【跟拍】

 

△僻静小径，王瑶走进小区大门。

 

【镜头仰拍 显示：东馨嘉园】

 

不跟了。不用知道几单元。我想想的，不急。

 

△孙哥在路边踱步。

 

5

• 7月17日 17:08

 

【定机位拍摄，医院外围墙】

 

△王瑶向镜头走来。

 

【镜头跟拍，高位】

 

怎么又是你？你是不是有病？关于死亡？关于啥我也没空，你找别人去，离我远点。你精神病吧！聊什么聊！对死亡有啥看法？我没看法，你上火葬场问这个去。什么玩意？死亡离我有多远。你什么意思？消化内科死人少不少？开玩笑，你肯定没见过胰腺炎重症送来，第二天就死早ICU的吧？

 

△王瑶推推眼镜，看向镜头。

 

再比如得胆囊癌的，你见过吗？从大腿切开进去手术，失败的就死在手术床上了。还有胃癌，嗯，这个也挺严重，肠癌，你听说过吧，但你这岁数估计没见过太多。

 

死亡这玩意咋说呢……死不死的不重要，是个人谁不死啊？进火葬场时候给我化个妆就行。

 

当然有不给化的啊！火葬场你没去过啊，咋没有呢？你花钱，就给你化，你不花那几百块钱，他们就连妆都不化，直接给你推炉子里。家属因为这事和火葬场打官司的多了。反正现在就是你死都死不起，就那么回事吧。

 

死亡还有意义？好好活着才有意义。你还有事没，没有我要赶这趟车了。

 

△王瑶快步走开。

 

【镜头跟拍】

 

你老问死亡离她多远是啥意思？想暗示她吗？不是，你一天老在那纠结死不死的干什么，不远，说不上哪天我就横死街头了！

 

咋不加班呢，明天就加。

 

△王瑶上车离开。

 

【镜头定机位，公交车远去】

 

 

• 7月17日 22:15

 

【近景，卫生间盥洗池】

 

△血一滴一滴地流在盥洗池里。

 

△一只手打开水龙头，冲掉血渍。

 

• 7月18日 11:56

 

【近景，胸部高度】

 

△脏兮兮的面馆。孙哥左手搭在右肩上反复挠。

 

问你个事，你晕血不？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晕了，你他妈小点声。

 

△孙哥看向周围。

 

要不是哥们介绍来的，我能让你参与这？别谢我，谁都有这时候。晚上咱俩分头走就行，现在七点多天就擦黑了，咱七点十五集合。嗯，东馨嘉园门口，左边那密林里。紧张了？

 

你啥意思？要是有人杀我怎么办？谁杀我？你这问题太奇怪了，你说咋办，那就认了呗，我这种人不该死吗？我明白你啥意思，要是抛开道德啊，伦理啊，单纯看死亡这事，那我觉得死了就死了，有啥意义？我们都觉得没意义？我们是谁？嗐，我们还是聊聊死亡吧。

 

6

• 7月18日 19:55

 

【定机位，拍摄东馨嘉园门口】

 

△王瑶回家，经过摄影机。

 

【镜头摇晃】

 

△王瑶向镜头方向看了一眼，走进小区。

 

• 7月18日 20:44

 

【摄影机摇晃，拍摄地面，进楼】

 

【上楼，镜头持续剧烈摇晃】

 

【近景，拍摄孙哥家门口】

 

△敲门，无人应答。

 

△轻推门，门开。一片漆黑。

 

【镜头前移，推至卧室，突然摇晃，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

 

【镜头下移。孙哥倒在地上，左手搭在胸口，左胸插着一把刀，嘴角流血，眼神空洞看向镜头】

 

【镜头掉落，黑屏】

 

7

• 7月22日 20:15

 

【中景，摄影机架在桌子上，拍摄一把空椅子】

 

△摄影师坐定，伸手调整了几下镜头。

 

摄影师：肖子察，你好，我本想为你拍摄一部探索生命意义的片子，我原本想的是它很纯粹，无关伦理道德和审查。但是……生命可能真的没有意义吧。

 

△摄影师盯着镜头良久，欲言又止，伸手按住镜头。

 

• 8月17日 13:34

 

【手持拍摄，一幢老旧小区居民楼】

 

摄影师：故事就发生在这里，意外也发生在这里。从这幢楼的2单元402开始，也在那里结束。听说已经有人报案了。好好说声再见吧。

 

△某男子从2单元走出，背对着镜头，向远处走去。

 

怎么回事？

 

△摄影师手持摄影机追。

 

孙哥！孙哥！

 

【镜头摇晃】

 

△摄影师跌倒，摄影机摔在地上，定焦拍摄摄影师脸部下方。鼻血慢慢流出。

 

8

7月6日  20:08

 

【隐蔽拍摄。镜头仰拍，晃动，画面里是一张男人的脸】

 

男人：咋不直接用刀呢？

 

孙哥：估计你连架都没打过，不然问不出来这样的问题。直接用刀不行，那属于管制品，懂不？这玩意我可以说是防身用的，也可以说是敲车窗用的，反正量刑能轻不少。

 

男人：这玩意能整死人吗？

 

孙哥：我砸你一下试试？

 

男人：一击致命？

 

孙哥：废话，砸一下肯定死不了啊，但我这指虎是改过的，开刃了。我一般都是把人按地上，用这玩意敲后脑。

 

男人：那一般得几下？

 

孙哥：那不一定，看个人体质，有的费点劲，得十多下，有的两三下就嗝屁了，要是砸太阳穴可能就一下。【镜头微微调整角度】

 

男人：这次，咱们目标大致是谁？

 

孙哥：女的，叫什么瑶，王瑶。

 

【镜头急速抖动】

 

【黑屏】

 

• 7月7日  18:22

 

【隐蔽拍摄】

 

孙哥：出来了！出来了！

 

男人：不是吧？

 

孙哥：是她！咋不是呢！快快快！

 

【切。另一个镜头对着地面，向前移动】

 

【镜头向后摇】

 

△孙哥和男人向镜头跑过来。

 

【镜头拍摄水果摊】

 

【画外音：黄元帅怎么卖？这山竹呢？20？挺贵啊。】

 

【镜头摇回前方，继续向前移动。再摇回后方，孙哥和男子站住。一辆出租车驶来。镜头向出租车移动】

 

 

• 7月8日  17:45

 

【定机位拍摄，近景。男子脸部特写】

 

王瑶：更恶劣的也有，比如威胁我说什么我知道你家住哪，你孩子在哪上学啥的。

 

男子：真的有人会盯上你吗？就是想弄死你那种。

 

王瑶：那没有，基本上就是都动动嘴，谁也没有深仇大恨。

 

男子：最近呢？

 

王瑶：最近？最近没有。我们科属于慢性病，所以医闹也没那么激烈，要不我怎么让你去采访急诊，手术室啥的。

 

男子：你确定没有？

 

王瑶：最近肯定没有。

 

男子：除了工作关系，平日里私人有没有得罪过谁？

 

王瑶：个人？我和谁能有仇啊。再一个，我个人的事也不方便告诉你。你真是拍抖音的吗？有病吧。别跟着我了……

 

【镜头晃动】

 

王瑶：我再说一遍，别跟着我，要不我报警了！

 

 

• 7月10日 18:20

 

【隐蔽拍摄 近景 拍摄另一部微型摄影机，镜头前冒烟】

 

孙哥：走！快点！

 

男人：慢点！慢点！

 

【镜头急速晃动，街景在镜头前闪过】

 

【切。镜头定机位拍摄，孙哥和男人向镜头跑来】

 

• 7月10日 18:42

 

【隐蔽拍摄 中景 镜头环绕公交车内景。最后落在孙哥和男子脸上】

 

• 7月18日 21:03

 

【隐蔽拍摄 定机位，仰拍，黑屋】

 

（敲门声）

 

（推门声）

 

男子：孙哥？

 

（脚步声）

 

△男人出现在镜头前，身上带着微型摄像机，被绊了一下。

 

（摄像机掉落的声音）

 

男子：孙哥！

 

【镜头黑屏】

 

 

9

• 5月8日 10:18

 

【近景，孙哥和王瑶坐在镜头前】

 

孙哥：所以他那个叫什么充血性心力衰竭的，最近是恶化了？

 

王瑶：对，他找到我家老孙，说想拍一部关于杀人的全过程，他说他一直想拍这题材，但是这辈子都没机会，这回想完成，要不然没时间了。这题材怎么说呢，一般来讲，播出的概率几乎没有。咱们审查这么严，换句话说，你就是制度不严，这种纪录片也是挺挑战观众底线的。

 

孙哥：其实是我们俩先有想拍他的这个想法。

 

王瑶：对。

 

孙哥：是我们俩想拍一个关于一个理想主义者如果死前没完成理想，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他这个事多少有点胡波、陈木胜那感觉。对，也是我们想拍这个，结果正好有人，就我一个学生，把他介绍给我。试试吧，看看最后能呈现出什么样子。

 

王瑶：他叫啥来着？

 

孙哥：肖子察。

 

王瑶：片尾作者怎么打？

 

孙哥：到时候再说吧。

 

王瑶：老孙，我们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孙哥：这种事分你怎么看……那你说说，什么才是不残忍的？

 

【跳出片尾】

 

【作者：孙大宏 电影学院副教授】

 

10

• 7月8日  09:28

 

【远景，肖子察走进医院】

 

孙哥：的确挺可怜。谁摊上这事都绝望。小伙才二十三岁，据说是个戏疯子，绝对的理想主义。你说，理想主义可悲不可悲？如果一个人只运用直觉和情感去认识世界，到底是对是错？我到觉得无可厚非，多浪漫啊。

 

王瑶：但是他们感兴趣的永远是事物的意义、关系和可能性，并基于其个人的价值观念做出决定。这个个人价值观又是被逼迫出来的。逼迫你懂吗？就是我赞同人要有个人价值观，但我希望这是自发的，出于本心的，而不是被周围环境左右的，否则那他妈的就是楚门！是楚门的世界！他那个就是假理想主义！

 

孙哥：所以呢？楚门的世界里没有真实吗？有时候假的也是真的，当你的世界注定虚假的时候，那就是真！那就是科学实验！在科学实验中也做到真实地面对自己，不好吗？乐于接受新的思想，善于容纳他人。永远在寻找生存的意义，他们是很好的传播者，是促进人类情感积极变化的催化剂。

 

王瑶：随便吧，你永远都听不懂我的话。

 

• 7月16日 20:25

 

【电影院。中景，仰拍，隐蔽拍摄】

 

△孙哥和王瑶一起在电影院里看电影。

 

王瑶：我猜他最近要找我了。

 

孙哥：谁？

 

王瑶：还能是谁？充血性心力衰竭这病吧，网上都说是因为心脏排血量不能满足机体代谢，造成左室肥厚或扩张，导致神经内分泌失常、循环功能异常，出现典型临床症状：呼吸困难、体液潴留、乏力。乏力就是运动的时候没劲。但是我看他跟你一起追我的时候，跑的也挺快啊！

 

△孙哥打瞌睡，王瑶将其推醒。

 

王瑶：结婚十五年，陪我看个电影把你为难成这样？

 

孙哥：这电影是我学生拍的，你不知道吗？我闭着眼睛都知道下一个镜头是啥。再说了，我妈说今晚去她家吃饭，你拉个脸给谁看呢？

 

王瑶：女学生吧？

 

孙哥：对，是女学生。

 

 

• 7月17日 21:25

 

【中景，孙哥家】

 

△孙哥穿着家居服吃水果。

 

这是他第二次找你了吧？我说过，理想主义者就爱纠结这点事。但对于他们，死亡的意义绝对是大事。我给你上上课，这种人吧，干啥事都要当成一份工作，而且应该是对他们个人很有意义的工作，不是简单的常规工作，或只是一种谋生手段。他们崇尚和谐，崇尚民主，不愿意在竞争激烈或四分五裂的环境中发展。换句话说，有斗争精神没？有，但斗的不是利益，是本心。

 

你听我说话没？你有啥可不愿意的啊，你可以不喜欢，但你得让人家存在啊。什么？什么叫同意一半？我爱讲道理？你不爱讲吗？你有毛病啊？你至于吗，这点事就跟我吵？真是过不下去了，你有能耐就弄死我！

 

【镜头急速晃动】

 

 

• 7月18日 19:18

 

【隐蔽拍摄，孙哥家】

 

你快点吧，都几点了，磨磨蹭蹭的！血包！往我这涂，对，多涂点，歪了歪了！干什么都干不好！什么叫我总埋怨你？你先把刀放一边，别管他。你等会我先躺下。

 

△孙哥躺下。

 

等会，我整理一下。来，那个血包，我说血包，你把刀放旁边。再涂点，嘴角给点，嘴角！我说嘴角！行了，你快点吧，一会肖子察他妈的都到门口了！行了，这回把刀插我这，对，慢点，哎，呃……

 

【黑屏】

 

 

• 7月10日 18:20

 

【隐蔽拍摄 远景 医院附近车站】

 

△孙哥和肖子察在追赶王瑶。

 

11

• 9月22日 14:00

 

【近景】

 

【王瑶坐在镜头前，面色严肃】

 

王瑶：剪这个片子的时候，我做了好几个版本，最后想来想去，决定还是选最直接的，做拼接。

 

△她低头，短暂沉默。

 

王瑶：我想表达的其实很简单。其实在我们的生命体验里都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就是快感。包括我们写剧本也是。你说写人物写什么？无非就是两个，写痛感和快感。但是在我的体验中，快感大多是和不道德联系在一起。那什么叫道德？

 

【镜头转到另一视角，王瑶背对镜头】

 

道德是个社会学概念，我看过一本戴维·波普诺写的书，八百六十多页，就是说道德涉及社会意识形态，有一个挺俗的说法，把道德称作人们共同生活及其行为的准则和规范，可我觉得这个就是忽悠人的。道德在我这看，其实不仅仅是和阶层驭术有关，它的的确确也是我们内心自发衍生出的一种意识合集，是人对美好的向往，就是没有阶层，道德也存在。所以孙大宏他就总和我想的不一样。其实他说的那个浪漫主义、理想主义、包括道德我都懂，我也同意，但只同意一部分，因为他们那个狗屁道德、狗屁理想主义是什么？那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赚钱！你说他拍纪录片不是为了搞钱？所以我批判这个，你能说我不是理想主义者吗？所以啊，我做的事，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应该做的事！唉，就是……我一直挺犹豫这个片尾作者该怎么打。

 

（王瑶再次陷入沉默）

 

【一声枪响】

 

【跳出片尾】

 

【作者：王瑶 一名纪录片爱好者】

 

12.

 

【黑屏】

 

【跳出片尾】

 

【作者：六子 一个普通女学生】

 

研究报告：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它很简单，也很复杂；它既有具象的部分，也有抽象的部分；它有好懂的部分，也有晦涩的部分。

就和我们的人生一样。

希望能有看到它被拍出来的一天。

作者｜朱子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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