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你怎么连土地公都敢pua啊!

大胆!你怎么连土地公都敢pua啊!

你有没有听见神像里的悲鸣?

你有没有感受到土地在分崩离析?

你不曾注意阴谋得逞者在狞笑。

你是否想过······朋友不再是朋友,家园不再是家园?

1

云湖的水很温柔,水边芦苇悠悠,远处的山峦托着云朵,天上有白鸟飞过。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绝佳的垂钓地点,不过有一个前提,你的钓友不能是话痨。

此刻,土地公正一脸郁闷地坐在湖边,使出浑身解数放空自己。可是没有用,旁边几个老哥们儿实在是太能唠了。打上午从门球场出来,他们的嘴巴就没有闲过,叭叭了一路,真是烦死神了。

“哎,你们猜云湖酒店每年营业额有多少?”财神赵公明一脸我有内部情报的表情。

“甭管多少,他们菜品是真一般,”灶王爷耸耸肩,“自助餐厅里的那几个炒饭最拉胯,还不如北哨子街的大锅摊子呢。”

“哎呀,高档酒店还不就是这样,”月老笑嘻嘻,“人家卖的主要就是服务和环境。不然为啥来这儿度蜜月的人多?氛围嘛,浪漫嘛,你们几个糟老头子懂不懂嘛。”

说起来,这几位爷要么在城里待惯了,要么专好人烟稠密的去处,不懂钓鱼算是情有可原。谁承想云湖龙王也不管一管,只知道跟着傻乐,这一点让土地公失望透顶。

失望归失望,但他也不好意思抱怨。事实上,老哥儿几个原本是要打一整天门球的,之所以中途改计划,还是因为他的球杆丢了。

土地公在心里叹了口气。最近真是倒霉透了,或者说,这几年他就没怎么走过运。

在农业排第一的年代,他把持着最重要的资源,不仅广收祭礼,在天界也很受尊敬。但自从商业越来越发达,城市越来越庞大,土地公渐渐就成了个定位尴尬的角色。不少农民辛苦一年的收成也比不过在城里打工几个月,许多村庄也不再把他当个了不得的神仙,香火现在可以说是一塌糊涂,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实在没有办法,他搞了个副业,在城乡结合部摆摊卖盆栽花卉。什么多肉微月铁线莲,绣球水仙发财树,他全都倒腾过,一度搞得挺像样,还上过几个短视频平台的热搜榜单,常客都叫他涂老爹。

但就是这唯一的宽心事,前两天也闹起了磕绊。当时他像往常一样,打完门球去出摊,刚待了两分钟就碰上一对回城的小情侣,不知道有什么毛病,非要买什么“空气凤梨”。

然后就是一顿争吵推搡,直到一位路人好心把他们拉开,事情才算平息。

土地公没顾上清点东西,匆匆收摊了。在路上,他想起从前,每逢农闲,人们都会为他大办活动,又是放烟火,又是唱大戏,好不风光。现在没了排场也就算了,还要受这种鸟气,真不知道是个什么理。

现在想想,当天实在是太乱了,他的球杆搞不好就是收摊那会儿弄丢的。

2

那个球杆重要吗?非常重要。

实际上那不是球杆,而是土地公的神杖。

小杖一动,大地回春,山川苏醒,万物萌发生机,还能给雷公电母云湖龙王风婆等诸多同事发送实时信号,请大家配合生产,保一方安定。这个东西没有了,土地公会神力大减,弄不好就真成了普普通通的涂老爹。

所以今天上午,当他拉开袋子,却只看到一根枯树枝的时候,土地公的腿一下子就软了。但当他转过头,向老哥儿几个投去无助的目光时,他们却还在自顾自地快乐叭叭。

“······我就跟貔貅说嘛,想搞犄角美容就去搞,哥给你掏钱!还有金蟾,有空没空挤个痘,改善形象嘛,不寒碜!”

“行行行,听懂了,你厉害,有钱又时髦。那一会儿咱们去桃梦凡间啊,老赵你请。”

“别,老赵不会点菜,今天我请。怎么着,老月跟我一起?”

“我啊?别的无所谓,甜点必须正宗。还有喝的,我要香草芋泥珍珠啵啵茶!”

土地公心里很乱。看得出来,朋友们都在新时代里找准了新定位,发展了新事业,不像他,除了脸不知道还能要什么。

实际上,老哥儿几个都以为土地公跟大家一样,一听说有“门球”这种好玩的东西,就轻轻松松地置办了专用设备,他们丝毫不知道一根谈不上很贵的球杆,就能让现在的土地公从头顶凉到脚后跟。他是为了融入大家,才把神杖变成球杆过来充数的。

他叹了口气,到底没有把实话全说出来。

现在,坐在云湖边,土地公依然不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让哮天犬帮忙找找?就是不知道杨戬能不能乐意,就算乐意,又能不能保守秘密。

他正瞎想,忽然手上一紧,只见一抹亮色在水上晃过,他高兴得直接站了起来。

“有了!我这儿有了!”土地公喊着,“今天第一条是我的了!”

老哥几个一下子就不唠了,目光齐刷刷投射过来,像舞台上的大灯一样。土地公瞬间打起精神,把稳杆子,手上连用巧劲,遛了几圈鱼后,来了个利索的收线。只见一条一米多的金龙鱼腾空而起,通体金红,宛如身披火烧云,漂亮得令人窒息。

“嚯!”

岸边一片惊呼。这鱼好啊,这么漂亮的红光百年不遇。跟它一比,网上那些凡间锦鲤简直就是泥鳅!土地公正高兴着,云湖龙王忽然愁眉苦脸地挤到跟前,伸手就要抢鱼。

“你干什么?”

“放了吧。”

“凭什么呀!”

云湖龙王一跺脚,嚷了起来,“这是我们露露的小尾巴!你弄走了她要跟我发火的!”



3

原来,这不是野生金龙鱼,而是云湖龙王小女儿从小养到大的宠物。

这位小龙女大家都见过,生得古灵精怪,主意特别正。前些年,她不知从哪弄了个凡人身份证,进城考了985,去年又申请了留学offer。云湖龙王老两口百般不舍也没有办法,只能数着时差等闺女的视频电话。

而小龙女每次通话,前三句里必有——“我的小尾巴呢?”这家伙要是露不成脸了,那可就出大事了。

大家一阵唏嘘。

灶王爷说,“老敖你也真是,宠物咋不搁家关好了呢?”

“哪有那么简单呀,这个东西鬼精着呢,”云湖龙王直挠头,“我们家几十个房间,关哪它都能想办法钻出去。早上溜了吧,晚上还知道回来,跟农村小狗似的。”

小尾巴在盆里吐了一串泡泡,明显在冲他们略略略。

“咳,没事!”赵公明拍了拍土地公的肩膀,“钓鱼嘛,图的是开心。放掉这条接着钓就是了,说不定下一条更好呢?咱就是说,只要天气好······”

话到一半,头顶一沉,一大片乌云呼啦啦飘了过来。土地公刚一愣,只听一声雷响,震得老哥儿几个差点跳起来。

“坏了!”财神爷立刻改口,“大家先撤吧,改天聚啊,改天!”

一转眼,这帮家伙全散了。只剩土地公站在原地一阵胸闷。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因为丢了神杖又没带伞,他只能把大棚布翻出来当雨披。地面很快变得泥泞,土地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膝盖以下湿冷又沉重,就跟盘着大泥猴一样。

好不容易到了城乡结合部,刚钻进那座尚且完好的老土地庙,就听:砰!咔嚓!哗啦啦啦啦啦······

庙顶子漏了,兜头的雨水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这都什么事儿啊?!土地公忍不住,把背包狠狠一摔,谁承想正好砸了自己的脚,疼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外面雨下得都冒烟了,水还在不停地往庙里灌。正当他快要哭出来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停车的动静,接着就是一个熟悉的男声:

“涂老爹!涂老爹您没事吧?”

4

完全平静下来的时候,土地公已经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接他过来的男士先是拿来了毯子,现在又端来红糖水,催他快点喝了,不要着凉。土地公被这份周到搞有点不好意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谢谢你啊。之前那对小情侣跟我找茬,好像也是你帮我解围的······怎么称呼?”

“我姓胡。”男士笑笑,“您感觉怎么样?多在我家休息一会儿也可以。啊对了,我在您之前摆摊的地方捡到了这个——”

说着,他从家具后面拿出一根杆子,土地接过来一瞧,正是丢失的神杖。

“哎呀,你看这······谢谢,谢谢······”土地摩挲着神杖,喃喃道,“我不回报一下真的说不过去······那个,你有愿望吗?”

胡先生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您这台词怎么跟灯神似的?”

两人都笑了。

土地想了想,正色道,“我下面说的这些,你要是不信就当听个乐吧。其实我是一个土地神,虽然这些年混得不大好,但神力还是有一些的。”

“这样啊,”胡先生愣了片刻,又微笑起来,“不介意的话,我倒想听一听您这些年的经历。”

看着眼前的好心人,土地公发现自己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跟谁谈过心了。这一唠就是几个小时,胡先生耐心地听着,一次也没有打断他。

“以前跟老哥们聚在一起挺开心的,但我现在只觉得压力山大。他们说的商业啦,美食啦,时尚啦,我一点也插不进去话。难得碰上点好事,一转眼又没了,我好像都不配高兴了······胡先生,你说,我真的完蛋了吗?”

土地公越说越委屈,嘴角不住地往下耷拉。

胡先生沉吟片刻,“那我说点实话吧,希望您不要生气。”

“不会不会。”

“我觉得您这些朋友问题很大。”

土地公一怔。

“就说今天这个事吧,大家都急着躲雨,匆匆分开算是人之常情,但事后总该发点信息安抚一下朋友吧?直接安慰也好,逗逗闷子也好,总之不应该一句话没有。”

土地公心里咯噔一下。他刚看过手机,老哥四个没一个问他怎么样了,都只在“天庭门球第一队”的群聊里接着扯闲。

“而且他们竟然没发现您要冒雨回去,有车的也不说捎您一段,这也算朋友吗?”

“啊,我跟他们确实不顺路,而且······”虽然仍旧嘴硬,土地公心里却越发空落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胡先生自顾自地倒了杯水,“不是都说圈子不同,不要硬融吗?凡事都是发展变化的,以前层次一致,不代表永远层次一致。我觉得我们要允许从前的朋友不再选择我们,但不必看扁自己,因为未来还是可以争取的。”

这些话精英派头十足,土地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就拿您来说,”胡先生凑近,看着土地公的眼睛,“我不认为您真的没有用武之地了,只要找到合适的新领域,您是完全可以超越其他神仙的。”

“真的?”土地公有些心动,“能再说得具体一点吗?”

“您知道房地产吗?”

5

事情比胡先生想象得还要顺利。

将土地公安顿好之后,他躲进书房,在“NNTD行动”群里发了条信息:一阶段任务完成,B计划取消,@大虎 @娇娇 可以找 @陶大师 结账了。

“NNTD”是“拿捏土地”的缩写。先前那对胡搅蛮缠的男女就在群里,他们是胡先生请的演员。

事情的开端要追溯到两个月前,一位不速之客敲响了胡先生的家门。那是个看不出年纪的墨镜男,生得勾背探脖,活像一只站起来的山羊,一开口偏是又是副细嗓子,那声音在幽暗的楼道里回荡,显得有些瘆人。

“好久不见了,胡总。”

胡先生既不害怕,也不慌张,反倒眉开眼笑,“原来是陶大师!快请进!”

七年前,胡先生在城投公司做着一份不上不下的差事,脑门顶到了职场天花板,怎么蹦跶也上不去。一筹莫展之际,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到了这位陶大师,没承想真遇上了高人。在他的指点下拜了几位冷门古神后,胡先生果然平步青云,一口气升到了高层。

他自己高兴得一塌糊涂,陶大师却只是淡淡地说,“拜对神不算稀奇,能把神拿捏住才是胜利,但那需要机会。”

时间回到七年后,陶大师带来一个消息,“机会来了。”

很快,他们去城乡结合部踩了点。胡先生多次冒充买盆栽的顾客,先跟那位其貌不扬的涂老爹混了个脸熟。几次下来,他发现老头的小马扎下面经常放着一根奇怪的门球杆,乍一看并不特别,但仔细一瞧,表面似乎浮着一层金光。

陶大师当即断言:“那是土地公的神杖,我们就从这个东西下手。”

于是,胡先生请了演员故意挑事,等他们闹凶了,再假装去劝架,趁乱拿破树枝调换了神杖。

“接下来怎么办?拿这个要挟他吗?”胡先生问。

“不,那也太过时了。”陶大师伸手在神杖上画了几道,血红色的符咒瞬间隐没其中,“咱得玩点高级的,PUA懂吧?”

陶大师猜得没错。因为怕丢面子,土地公没有及时求助,很快陷入狼狈。胡先生瞧准机会,来了次天降好人,还趁土地公换湿衣服的时候拿走手机,删掉了其他神仙发来的问候信息。不走运的老头就这样被唬住了。当胡先生提起房地产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迟疑和警惕。

“古人不是说过,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土地也是一样。同样一块地,用处不同,定位不同,价值就不同。搞种植是多少钱?开工厂是多少钱?做房地产项目又是多少钱?区别是非常大的。房地产啊,它是现代经济的心脏,能够给土地无限附加值······”

6

一切都在稳步推进,土地公开始询问具体操作。

“胡先生,你昨天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很有启发。”老头认真地说,“我也想发展一把,但是说实话,房地产这个东西,我不咋懂,心里没底。”

等的就是这句!胡先生装模做样地考虑了一下,“这方面我算是内行,而且手头刚好有个不错的规划,要不,您先帮我把这个项目保佑下来?”

“行啊,没问题。”

胡先生找来地图,开始在城市边缘圈圈画画。

“您看,从这里到这里,几百亩的面积,平坦开阔,东临苍山,往西几百米就是云湖。如果开发一个地标建筑群,搞一个集旅游度假、休闲娱乐、文化观光于一体的大型园区,一定能火。”

土地公左看看,右看看,“那原本在这一块生活的居民怎么办?”

“那个不用您操心,咱们征地是走正规流程的,补偿啦,安置啦,都有专人监管。您现在就专心帮我一件事——咱们先把这块地拿下,把文化园的项目搞起来。”

“那要做什么样的文化园呢?”

“这个嘛,”胡先生一抬眉毛,“就做‘华夏土地神文化生态旅游产业园’!”

土地公睁大了眼睛。

“我们准备在园区中心建一座高六十米、重一千多吨的巨型神像,可以破吉尼斯纪录的那种。再把东边这个王八池子拓宽成人工湖,上面弄一个社戏文化厅,对标悉尼歌剧院。西边盖一个彩塑创意造型大酒店,做成祭礼鞭炮和五谷造型,边上盘一条龙,寓意龙抬头的二月二也是土地公诞辰······”

在胡先生的画饼中,文化园竣工之时,就是土地公翻身之日。到了那时,云湖不过就是陪衬,就连桃梦凡间都要哭着喊着入驻。

就在这时,一阵刺痛感从胃里传来,胡先生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捂住了腹部。

陶大师说过,他玩的是非常规操作,讲究一个不择手段、立竿见影,但多少带些副作用。上次搞定升职的时候,胡先生就落下了一个胃溃疡的毛病,费了不少劲才治好。

没事,问题不大。胡先生在心里告诉自己,一个能治疗的毛病,换一个任自己摆布的神明,这买卖不亏。



7

有神明相助,项目果然一路顺畅。

看着齐全的手续,还有名正言顺批下来的资金,胡先生的脑子转得飞快。光那个傻逼神像就搞到了小两个亿,这哪是什么文化园?这是聚宝盆啊!

这些钱肯定不可能全花在建设上。不过这一次,除了雁过拔毛,他们还要玩一手借题发挥。陶大师说,所谓的文化园,就是一座为土地公量身定制的现代囚笼。

开工没多久,第一件“怪事”发生了。

刚刚弄出眉目的人工湖突然闹起了小型洪灾,水流裹挟着泥沙,哗啦啦漫过湖岸,园区里到处都散发着死水的臭气。

胡先生转过头,直勾勾盯着土地公。

土地公呆呆地问,“是管道坏了吧?”

“不可能。”胡先生的语气冷静而果决,“我们买的都是优质材料,施工也是精心安排好的,怎么可能出现那种低级问题?”

“派人检查一下就知道了啊。”

“你在教我做事?”胡先生越发强硬,“我干这行多少年,该不该检查,我会不知道?”

土地公低下头,心里一阵发凉。材料没问题,施工没问题,那就只能是运气问题了。明明有神明庇佑,还是闹出了晦气事,那他是干什么吃的?

正不知所措着,胡先生又恢复了和蔼。“你最近是不是不太舒服啊?”

是······吗?

说实话,土地公自己也拿不太准。他倒是没有哪疼哪痒,只是最近感觉神杖用起来确实不怎么顺手,有时候甚至会不小心砸到脚丫子。

“那个,我,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土地公磕磕巴巴地说。

“也好。”胡先生点点头,“但你可得快点恢复,毕竟咱们是有工期的。”

在胡先生的安排下,土地公住进了公寓客房。胡先生还请了个保姆照顾他,但他总觉得那位大婶目光如鹰,像个活体监视器,怪吓人的。

这样别别扭扭地休了三天,土地公终于受不了了,吵着要继续工作。几番推拉之后,胡先生总算是松了口。谁知才安稳了一阵子,项目又出问题了。



8

土地公匆匆赶到园区,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一个硕大的鸡毛掸子挨着一堆五彩斑斓的廉价塑料球,旁边还盘着个黄色大长条,简直就是一坨宏伟的粑粑。

胡先生拿着图纸,怒气冲冲地嚷道:“这算个什么东西啊?彩塑大旅店这么好的规划,这么好的造型,这么好的寓意,怎么建出一个这么廉价的感觉!谁会愿意住这种地方?”

下属在旁边点头哈腰地解释,“胡总您稍安勿躁,我们都是按部就班做事的呀,从设计到施工,请的都是专业团队。只是彩塑建筑吧,确实都有这种问题,多少需要看运气······”

胡先生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再次盯住土地公。

“我就说你还没休息好吧?你非要急着回来,还嫌照顾你的王婶麻烦,我看你自己才麻烦!”

“不是,我,那个······”土地公百口莫辩,“我现在就把它变得跟图纸里一样!”

说着,他举起神杖,当空画了几个圈,彩塑坐落的土地上瞬间迸发金光,将丑兮兮的建筑完全吞没。一阵狂风吹过,金光熄灭,所有人都吓得没了声响。

丑八怪建筑非但没有变漂亮,反倒塌了一个角,看上去更加滑稽了。

一个小时后,胡先生和王婶架着土地公回了公寓。他们迅速给老头戴上了有定位功能的智能手表,并且收走了他的手机和神杖,还修改了公寓的密码,明令限制他外出。

“玩手机伤神,出去乱跑伤身,至于神杖,你现在这个状态,带着这东西太危险。”

土地公茫然地看着他们摆布自己,只觉得心在不断下坠。这些天的事情不断闪过脑海,他迷迷糊糊地想,自己大概真的病了,而且是比较严重的病。

“我想回天界看病······”

“不,你什么都不要想。”胡先生立马打断他,“你要听我的。你这几次闯祸都是因为没听我的,听我的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离开的时候,胡先生清楚地看到了土地公的失落神色。但他心中毫无怜悯,反倒格外得意。二阶段计划也完成了,他们离一劳永逸的胜利只差一步。

他刚想给陶大师报喜,胃里又是一阵生疼。胡先生弯腰缓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点开了订餐APP。

这个怪病越发厉害了,他暂时顾不上治,倒是发现了一个诀窍。每次一难受,只要胡吃海塞一通,症状自然就能缓解。上上次发作,他吃掉了八只整鸡,上次发作,他把一家自助餐厅的经理给吃哭了,这一回怎么也得来它十几个披萨吧。

更诡异的一点是,如此大吃特吃,他却不见长胖,反倒越发瘦了。胡先生想了想,忽然觉得这个病还挺有意思的。

9

土地公完全被软禁了。他的手机和神杖都不能随时取用,身边只有一个脸色难看的王婶,时刻负责传旨。

“胡先生说了,你丢三落四,记性不好,有什么事要以胡先生他们的记录为准。”

“胡先生说了,你脑子乱糟糟的,只能把任务掰开了揉碎了交给你,你也不要问前因后果,免得头疼,不利于养病。”

“胡先生说了,园区工期还要延长,因为外面有农民在为征地补偿闹事,这些本来都应该算你失职的,但胡先生宽宏大量,不想怪你。”

征地补偿?农民闹事?土地公想起最初规划园区的时候,胡先生明明说过这些事都有正规流程,不用我过问的啊。怎么可能······也许是我记错了?哦,大概是了,我病了,记性不好······

想着想着,土地公没了底气。他像个犯错的小孩,蜷缩在小床上,小心翼翼看着粗声大气的王婶。

“可是我想出去走走,不然总关在屋子里,都要长出蘑菇来了。”土地公试探着说。

“你不用着急,”王婶还是那副样子,“胡先生说,下个月带你去看文化园的神像,到时候你的病也就差不多快好了。”

什么?神像要塑好了?土地公的眼睛终于又亮起来。

一个月匆匆过去,胡先生果然给王婶放了假,亲自接土地公去园区。自开工以来越发严厉的胡先生,今天表现得格外亲切和蔼。土地公仿佛又看见了当初那个将他从大暴雨中救走的好心人。

“这阵子辛苦您了,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他这么说,土地公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们下午出发,到了地方天色已然昏沉,这一带本就偏僻,公共设施不全,园区里黑糊糊的,所有的建筑景观都只能看出轮廓。胡先生贴心地扶着土地公,一路走到园区中心。土地公开心地仰着头,望着巨大的黑影连连赞叹。

“好大的神像啊!”

“怎么样?喜欢吗?”

“哎呀,光我喜欢不行,关键是游客得喜欢。”

“可别这么说,您喜欢是第一位的,”胡先生亲热地楼住了老头,不动声色地往前推,“您别离得这么远,喜欢就走近看看······”

土地公往前走了几步,只觉一股没来由的热浪直冲面门。怎么回事?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仍旧遵从着惯性,乖巧地往前走去,直到热浪像鬼怪的触手,将他完全裹挟。

片刻之后,土地公被吸入神像,胡先生独自站在园区里,放声大笑。

10

那确实不是一般的神像,陶大师在里面放了符咒。

接下来,土地公会变成胡先生的“工具神”,甚至不需要找人盯着,更不需要编瞎话骗,就可以随意操控他、指使他。

从今往后,胡先生想要什么地,就能得到什么地,想让哪里涨多少价,就能让那里涨多少价。就算胡作非为,也不必担心被抓,这一带依赖土地资源的所有项目,都将是他唾手可得的玩具。

离开园区,胡先生吹着口哨开车回家。高速路连接着繁华的市中心和清净的郊区,车子不断经过已在开发或尚未打理的地方,他频频转头打量,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忽然间,体内传来磨牙般的怪响,接着就是一阵堪比车裂的疼痛。胡先生下意识一打方向盘,差点冲出路面。他顾不上后面车主的骂声,赶紧停下车,蜷缩在座位上咬牙忍耐。

别慌,别慌。他一边打开手机,寻找起附近的餐馆,一边告诉自己,昨天已经去看过医生了吗?等胃部的片子出了结果,医学专家就可以为他量身定制最好的治疗计划,他现在成了,真的成了,多少钱他都花得起······

可是,啊······见鬼!怎么会这么疼?

冷汗不断往外冒,胡先生抖得像筛子一样。他只好先打电话给下属,让他们来接他。

“哎呀,胡总,那个······”电话刚接通,他还没说话,对方先慌了。

“怎么了?”

“我刚从医院回来,不是,是王婶刚从医院回来。您前几天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胡先生心里咯噔一声,咬着牙问,“有什么问题?”

“······”

“快说!”

“我我我把片子发给您您您······”

看到片子的瞬间,胡先生几乎昏了过去。


他的胃里赫然长了一张大嘴,仿佛一个满是獠牙的深渊,通向不可言说的空间。那东西放肆地笑着,它在嘲笑医学,嘲笑金钱,嘲笑一切自认为能够控制住它的东西。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角落,运筹帷幄的陶大师冲着文化园的方向,得意地“嘁”了一声。

他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他种下的贪婪之口已经成形。接下来,为了缓解痛苦,胡先生会变本加厉地多吃多捞,愈发无节制地疯狂侵占财富。可怜的胡总,他大概会给自己洗脑,把这一套当作治病的方法吧。

可贪婪是不可能治愈贪婪的,那张怪嘴会越吃越大,直到由内而外,把胡总本人也吃掉。

当然,万物是守恒的。胡先生不会凭空消失。他吃掉的东西也好,膨胀的贪欲也好,他自己的存在也好,最终都会变成一种奇特的能量,供陶大师享用。

陶大师笑了笑,摘掉墨镜,他的鼻子两侧是两片平坦的皮肤,根本没有眼睛。



11

三年后。

云湖龙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刚建好的文化园看一看。

说实话,那地方没有什么好玩意儿,甚至可以说相当离谱。搞了个人工湖到处漏水,搞了个彩塑大旅店丑得上了新闻。正中间的巨型土地神像倒还像点样子,但施工前没算好承重,压得地面都裂开了。管事儿的也不过问,搞得现在没人敢去玩。

刚听说这些事的时候,老哥儿几个心情都很复杂。他们不相信土地公是个好大喜功,胡搞一气的神明,但这家伙又确实已经很久不跟大家一起玩了。

这三年里,人间和天界都多了不少流言蜚语,讲得有鼻子有眼的。他们也不是没试过联系他,但接电话的总是一个自称“王秘书”的大婶。她嘴里也没有别的词儿,总说土地公在忙。久而久之,大家只当是他改了性情,不愿与他们为伍了。

其实云湖龙王也没有做好再见土地公的心理准备,只是那个不省心的小尾巴又溜出去好几天没回来,附近有水的地方他已经找遍了,只剩下园区里的人工湖还没看过。

尽管是大白天,破败的园区里依然弥漫着一股鬼气。

“小尾巴?小尾巴?”

绕了几圈没找到,云湖龙王正准备回去,忽然瞥见巨型神像前的水洼里闪过一抹亮色。他跑过去一看,小尾巴正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大概是前几天下大雨,搞得园区里又“水漫金山”了,原本跑到人工湖里玩耍的小尾巴却被冲到了这里。

云湖龙王伸手去捞,但鱼儿用嘴碰了碰他的手,转头示意他看神像,眼神里满是惊恐。

有什么问题吗?云湖龙王凑近瞧了瞧,忽然一个趔趄——里面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好像一个受尽折磨的灵魂在呻吟。

云湖龙王赶紧把老兄弟们叫了过来。赵公明又找来了关公,趁景区没人,两个武财神合力劈开神像,拽出了受困的土地公。只见老头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口中胡言乱语,怎么叫也不清醒。

“是上古邪术,把他翻过来,看背上有没有咒符······还真有!”

那是一幅古朴而诡异的图案,像一口大锅,也像一只眼睛长在腋下的羊怪。大家立刻认了出来,那是凶兽饕餮的独家签名。

第二天,文化园神像垮塌的新闻上了热搜。一时间,“文旅地产烂尾项目大揭底”“要求对城投与地产公司进行深度调查”“劳民伤财建出丑八怪,垃圾规划何时休?”之类的文章又开始铺天盖地而来。

有关部门很快查到了胡先生头上,但资料显示他已失踪多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又一个平常的日子,陶大师来到即将拆掉的园区,看到了前来调查情况的一行人,那双不在墨镜之后的眼睛在他们中间不断扫视、瞄准、扫视······

场外采访

太白金星:土地公现在怎么样了?

灶王爷:还昏迷着呢,我们打算轮流照看他。

太白金星:气氛有些沉重啊。

月老:大家都清楚,饕餮不会就此收手,这个事情肯定没完。

太白金星:你们已经想好对策了,是吗?

赵公明:那当然,不然神仙白当了。但是说实话,正神和凶兽哪边能赢,决定权掌握在凡人手里。毕竟像饕餮这样狡猾的家伙不会蠢到直接对抗天界,它们都是通过操控凡人来伤害神仙的。

太白金星:能不能说一说对凡间的期待?

云湖龙王:请大家相信正义和公道,不要去羡慕投机的坏蛋。神仙依赖的是信仰的力量,而凶兽则是以人类的欲望和灵魂为食,推崇他们的人,最终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END-

作者|喵头鹰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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