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上门枪决短信后,我老婆跟邻居跑了。
昨天我收到一条短信。
“枪决通知:因您故意杀人缺席出庭,已通过“天网”定位具体位置,现已通知当地执法部门和司法人员(魏军)携带枪支带队,执行上门强制击毙,详情动音搜索《执行风暴》或关注“国家法院网”了解详情。如需申诉,请点击下方链接。”
我看了老半天,气乐了,我就是一开文具店的,何德何能让国家枪决我还得亲自上门?
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怎么诈骗手段越来越脑残?他们要是真有那心,就去枪毙我邻居朱三吧,因为他把我媳妇睡了。
而且睡就睡吧,还睡怀孕了!
1
这事咱从头说。
我和我媳妇五年前结婚,她是我初恋,我是她第十二个对象。我俩第一次滚床单是在秦皇岛。当天晚上我挺激动,一激动不要紧,秒了。
哥们跟我说,第一次没事,这玩意慢慢就熟练了。但后来我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我是次次秒。
好在我和我媳妇的感情还算稳定,并没有因为这个产生裂痕。处了半年,结婚了。结婚当晚,可能是情绪烘托到位,我竟然顺利地完成了人生第一次壮举。
这玩意主打的就是个精气神,后来我就一直有着比较稳定的发挥。
但是新问题马上来了——没孩子。
思来想去,去医院一查,我的事。完,精气神又没了。这一没,我的发挥又回到了解放前。
三个月前,媳妇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她怀孕了,而且是个女孩,我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喜。
这孩子肯定是朱三的!每次我不在店里,他都去我家店里看文具。你说他是干什么去的?
再说我媳妇,借着在学校对面开店,每天都乐此不疲地帮朱三做补课广告宣传,那劲头比每天半夜跟我要孩子都主动。
朱三这人别看贼眉鼠眼,但有点小才,虽不是在编老师,可数学极强,全县出名,周围几条街的孩子都私下找他补习数学。再经我媳妇那么一炒作,每天来补课的孩子越来越多。
他和孩子们相处得也非常愉快。
以前我总说,老朱家发的财都应该有我媳妇一份,现在看,老朱家留后这事应该也有她一份。有一次,我们两家开门撞个正着,朱三看见我媳妇小腹隆起,竟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再联想到他平日里对自家媳妇和儿子的冷漠,我就特想大嘴巴子抽他。
就在上周,我喝了点酒,我告诉自己,这日子可不能再忍了!
但也就在那天,我媳妇没了。
2
这里的“没了”指的是消失,死没死不知道。
她上周四关店后就没回来,查监控发现她是走进一个菜市场后,人就不见了。不管怎么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公安立了案,社区报了备,我自己也接着找。
我第一个想找的就是朱三。肯定是这王八犊子把我媳妇藏起来了。所以,熬到晚上九点半,我从猫眼里看到补课的孩子们陆陆续续都出来了,才穿上趿拉板去敲对面的门。
“是程潮老弟啊!有事吗,快进来坐!”他露出一口金牙。
我没客气,大踏步就往里走。可能是走得太有气势,把朱三着实吓到了,他结结巴巴问:“咋的,弟,有啥急事?”
“我找我媳妇。”
朱三乐了,“老弟你真逗,你找媳妇上我家找干啥?”
“为啥来你家找,你心里没数吗?”
朱三脸一冷,“那还真没有。”
他老婆儿子今晚都不在,我懒得再理论,二话不说就开始在他家翻腾。朱三开始拦我。这时,我突然听见阳台有一声响动,是非常清晰的一个人的脚步声。
“王云娜!是你吗!”我一边喊一边朝阳台跑去。
这回朱三可急了,抡起凳子就朝我脑袋拍下来。我当时大意了,没有闪,被拍得眼冒金星,连凳子都碎了,木头疙瘩四仰八叉地杵在地上。
他急了,那我媳妇一定就在阳台上!
我挣扎着爬起来,继续执拗地向阳台跑去。朱三也没想到我脑壳子那么硬,脑子一热,直接去厨房抄起菜刀朝我冲来。
这回不能再大意了。我啪一个右鞭腿,然后啪一个左正蹬,把他踢翻在地。最后骑在他脖子上啪啪啪狠抽了几个大嘴巴子,打累了就起身往阳台走。谁知朱三又蹦起来,拿着菜刀对我后背就砍,我没躲过去,被那刀就砍在肩膀上了。
“哎我X!”
人都有条件反射,就像你千万别坐我对面敲我膝盖骨一个道理。我这一疼不要紧,恰好就飞出一脚,正中朱三裤裆,他往后一趔趄,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
“噗!”
什么声?
我心里一震,再回头看,朱三倒在地上,身下正是刚才碎了的凳子,一支木条子直直扎穿了他的后腰,从左胸膛穿出,鲜血直流。
朱三眼睛睁得老大,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菜刀。
3
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
原地愣了几秒钟后,我冲出门,回家翻箱倒柜找到编织袋,又冲回案发现场,把朱三装了进去——都说人死了会变得很重,悬疑小说诚不欺我。等到装好了朱三,我又拼了命地收拾起犯罪现场。潜意识告诉我,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带着朱三的尸体,离开河源县!
我把他抡到肩上刚要走,突然想到,不对啊,我媳妇还在阳台呢!
“媳妇!跟我走!”我低低地喊。
阳台无人应答。
“撒楞的!”我又喊一遍。
楼上依旧安静。
挪到阳台,掀开隔帘,里头空无一人。就在这时,楼梯间里突然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妈,我爸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但是跟他的学生却处得那么好?”
“马上到家了,别瞎说话!还有,带你看电影这事没下回,除非你考试还能进步十名。”
是朱三的媳妇和儿子!
我来不及纠结,扛着朱三的尸体就跑了出去,反身一脚将他家门关上,然后藏进了自己家。透过猫眼向外看,果然是那对母子俩,女人掏出钥匙,还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吓得我猛一缩脖。
听见对面关门的声音,我赶紧进屋把身份证、钱包、手机都塞进衣兜里,又找来一个行李箱,将朱三塞进去,悄悄走出了家门。可我刚要下楼梯,朱三家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他媳妇一脸诡异地看着我,我不敢与她对视,便低头拎起箱子继续走。她在后边说了几句什么我压根就没听清。结果她突然大喊一声:“程潮!”
我吓得手一松,行李箱摔在地上,好在没摔开······
她脸上的神情因为歉意缓和了一些,说:“程潮老弟,你干啥去啊?”
“啊?”我一激灵。
“要出远门吗?”朱三媳妇又问。
“是······对。”我嘟嘟囔囔地回应,然后俯身拉起行李箱。
“你看到我家朱三了吗?”
“谁?”
“朱三,我家朱三,你看见了吗?”
我咽了口唾沫,“没有啊。”
“哦,”朱三媳妇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我手里的箱子说:“谢谢啊!”
到了楼下,一辆出租车正在趴活,司机靠在车门上抽烟。
“走不走?”我嘴里问着话,实则已经拉开后车门,一条腿已经迈上去了。
司机吓了一跳,他回到车上,用按钮打开后备厢,探头对我说:“哥们,行李放后备厢吧!”
“不用!开车!”
“去哪啊?”司机戴着鸭舌帽,我看不清他的脸。
“去······”我想了一下,“去小柳子村。”
那地方离河源县有些距离,人少地荒,适合藏身。司机犹豫了一下,关上后备厢,然后一脚油门轰到底,熟悉的街景纷纷向后倒去,我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刚才脑子有点乱,但现在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刚才固执地认为阳台上的那人一定是我媳妇,可万一不是呢?那他不就成了我杀人的目击者了吗!
想到这,我汗毛竖起。
那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他会不会报警?朱三媳妇会不会报警?这些问题在我脑子里反复循环,车子已经不知不觉开进了小柳子村。
“师傅,你这是去哪啊!你给我找个空地停下就行!”
司机根本不听我说话,连续几脚油门,将车子开进了一条夹道沟里。附近空无一人,他转过身,一只枪口出现在我面前。
我木在座位上,“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
“你认错人了吧?”
“我短信白发了?”
“什么短信?”
男人轻轻地说道:“我叫魏军。”
4
诈骗短信成了真?
“你不是说得在家里枪决我吗?”慌乱中,我问了一句极其脱线的话,“为什么?”
“我写得很清楚。”
“故意杀人?”
“对。”
我心想,对什么对,你发短信的时候我还没杀人呢!那么问题来了,他真的知道我杀人吗?难道当时藏在阳台的人是他?于是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杀人?”
魏军望了我一眼,反问:“你申诉吗?”
“申诉?”
“如果申诉,请点击手机上那条链接。”
见过诈骗的,没见过千里追踪拎着枪逼着你点链接的!我真想送张敬业福给他。见我不说话,魏军把枪轻轻抬了一下,“那好,我现在代表国家司法部和执法······”
“行了行了!”我用力搂了搂行李箱,“你需要钱是吗?我给你钱。”
魏军沉默了一会,说:“你能给多少?”
“你要多少?”
“一百万。”
我拒绝了。但不是因为他要的太多,而是我走得匆忙,没带那么多钱。
“少点吧。”
魏军眼睛一亮说:“那一百五十万?”
“我是说少点!”这回轮到我急了,“二十万!”
“不可能。”魏军摇摇头。
就在这时,我猛地撞向车门,但发现车门早已经被魏军反锁了。黑洞洞的枪口在月光下格外扎眼。
“对不起了。”说罢,魏军就要扣动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行李箱里突然传来了刺耳的手机铃声——我第一次杀人,没啥经验,当时光顾着把朱三塞进去,忘把他手机关机了。
魏军也被吓了一跳,他猛地看向行李箱,“你行李箱里是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说:“手机啊。”
“正常人会把手机放箱子里?打开!”
开玩笑,打开是不可能的。但我转念一想,俗话说,软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对面既然是个杀人狂魔,如果他知道我也杀过人,会不会有所顾虑?
黑暗中,我向拉杆箱拉锁摸去,开锁声代替了刚刚停止的手机铃声,行李箱一点点被打开,朱三的脸赫然出现。
魏军向前一哈腰,和朱三来了个脸对脸,他“啊”了一声,竟然直接吓得昏死过去。我先是一愣,然后不由得有些恼火,这扯不扯,要早知道他胆这么小,刚才何必跟废那么多话。
我强自镇定,钻到前排将魏军踹了下去,然后关上车门,驶离了小柳子村。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了,至于去哪还没想好,先开着看。车里的油已经不多,我急需找一个加油站。
可是开着开着,我又想到一个问题:魏军如果真是杀手,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尸体而吓晕?
5
关山堡子,距小柳子村四十公里。
凌晨一点,我才在这里找到一家偏僻的小加油站。服务生睡眼惺忪地问我加多少钱,我说加满。那服务生闭着眼,把油枪插进油箱里。我环视四周,问服务生这里有没有旅店,不看身份证的那种。
“哦,堡子里应该有一家,叫佳缘旅馆。”
油加满了,服务生提起油枪放回去,顺手将油箱盖扣上。
“咳咳。”
什么声音?即将上车的我回过头去,只见服务生望着我的车尾,眼神里满是惊恐。
“刚才是你咳嗽吗?”我颤抖着问,心里忽地一下不安分起来。
服务生缓缓把头转过来看我,然后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后备厢里有人!
见周围没有监控,我急忙上了车,一脚油门轰出去老远。后来我回想,当时我倒不是怕服务生怀疑,而是太害怕了,只想快开车逃离现场,但是脑子锈住了,没意识到后备厢始终是跟着我的······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前方没路了。我把车子停下,拎着魏军留下的双筒霰弹枪,对着后备厢大喊:“谁!出来!”
过了很久,里边才传来拍打声,似乎是在和我打招呼。
“再不出来,我就开枪了!”我其实不会开枪,这么喊纯属壮胆。
里边的拍打声越来越强烈。
“我最后再说一遍······不对,你在里头打不开······”
我打开后备厢,这才发现里面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她扎着个简单的马尾辫,模样清纯,但身上满是灰尘,小白鞋也蹭得脏兮兮的。
“你谁家孩子啊!”我压低声音,语气凶狠。
小女孩惨白的脸望着我,却不说话。我气得直跺脚,杀个人怎么能扯出来这么多事?
“你和魏军什么关系?”
小女孩眨着眼睛望着我,任由我怎么问都不吭声,只是略带恐惧地看着我手中的枪口。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我想把她拉出来。可我刚伸出手,她猛地往旁边一躲,脑袋磕铁板上了。
“我没有恶意,你还小,别玩离家出走那一套啊!”
说完,我再次伸手去抓她,可小女孩突然抱起我的胳膊猛咬一口。我光速般抽回手,手臂上却还是留下了两道整齐的牙印。
“你属狗的啊!”我气急败坏地骂道。
小女孩低头抬眼盯着我,看得出她对我很防备。
“算了,这怕不是个哑巴。”我愤恨地嘟囔。
关上后备厢,重新上了车,我拉着她向关山堡子深处开去。辗转几圈,竟然真的看到了佳缘旅馆。估计全堡子也就这一家旅馆。
“几间房啊?”披着睡衣,头发凌乱的老板娘问我。
我看看那小女孩,也算半大孩子了,开一间属实是不像话。谁知我刚要说话,那女孩却对着老板娘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老板娘看看孩子,又瞟了我一眼,准是误会我了。可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她便冷冷地说:“一间三十五,明天中午退房。”
我从钱包里吭哧瘪肚凑出来三十五递过去。
“那不有码吗,啥年代了,直接扫呗!”
我哪里敢扫码?现在这高科技,万一顺着网线抓过来了呢。我他妈可是杀人犯啊!
交完钱,老板娘白了我一眼,扔过来钥匙,倒头就继续睡觉了。
房间在二楼,我怀里揣着枪,领着那丫头上了楼。房间很小,基本就是一张大床。
深更半夜,隔壁激战正酣,声音很大。这多少有点尴尬。我把床让给孩子,自己去旧柜子里翻出一件满是油渍的被褥铺在地上,把枪杵在墙角,转过脸躺下。
“你要想洗澡就直接去。你有毛巾吗?她这儿不能有。”我对着墙根踢脚线自言自语。
女孩没动静。
“还有啊,明天我开车给你送到车站,你爱去哪去哪,别跟着我了,你都不知道我是干啥的。”。
女孩还是没声音。我长叹一声,突然又想媳妇了。唉,她到底在哪呢?我有点后悔了,就算她怀的真是朱三的孩子,也不至于让我沦落成杀人犯啊!
身后突然传来猛烈的敲击声,我吓得从地上蹦起,只见窗子被从外面硬生生拽了下来,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把隔壁的激战都吓停了。
月光下,一个男人佝偻着身子站在床上,没理会身边的小女孩,而是掏出一把手枪指着我。
6
魏军这次没有蒙面,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你赔我钱!”
“我赔你什么钱?”这话给我干一愣。
“甭管,拿钱!”
“多少?”
“一百万!”
“魏军,你没完了是不是!”
话音刚落,魏军就抬起枪托,对着我的头狠狠砸下来,“我再说一遍,赔钱!”
“魏军你至不至于?就因为一个破诈骗链接,跟我这儿没完没了的?你去骗大爷大妈吧,我家隔壁那公园里全是夕阳红······”我话还没说完,魏军对着我额头又是一下子,我顿时眼前冒金星,心想这魏军怎么还魔怔了?
我忍不了了,“你他娘的要不直接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魏军看着我,木然地说:“不行。”
“什么不行?”
“赔我一百万。”
“没钱!”
“没钱你就得死!”
“那你快点让我死!”
“不行,你不能死,你得赔我一百万。”
······
太他妈磨叽了!
我猛地照着魏军裤裆飞起一脚,就像踹朱三那样。魏军避开了要害,却仍旧被我踢翻在地。
我转身抄起那把双筒霰弹枪,照着他的脑袋就抡了下去,魏军一躲,我没打中,他却趁机来夺我的枪。我不撒手,他也不撒手,四只手握着枪杆子形成僵持。即使是这样,魏军嘴里还在说着:“你不能死,你得赔我一百万!”
说实话,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想死。生活生活不如意,媳妇媳妇跟邻居有事,自己还莫名其妙弄死个了朱三,然后这还有一个哑巴丫头要照顾。
等会儿,那丫头呢?
砰!
一声巨响过后,屋子里突然安静了。
魏军的两只手从枪杆子滑落,先是搭在我的脸上,然后是我的肩头、胸口、膝盖、脚面······
他应声栽倒,露出身后床上角落里浑身颤抖的女孩,她满脸泪痕,手里紧紧握着刚才魏军扔下的那支手枪,枪口正冒着烟。
7
魏军还没死透,他用手指蘸着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身边写下了两个字:
西塔。
可我并不知道西塔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想知道。抬头看那丫头,还像个石雕一样在那举着枪。
“我的姑奶奶啊!别凹造型了!”我抢下她手里的枪,“你知不知道你杀人了?”
我猛摇那丫头的肩膀,她没有啜泣,只是在一直流眼泪,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造孽啊!”我气得照着墙面就是一顿王八拳,“这咋还一个杀人犯变俩了呢!细胞啊?还带裂变的是吧!”
得了,别睡了,继续跑吧!我拉起那丫头就要走。突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只听外面老板娘说道:“刚才是你屋玻璃响吗?是窗户坏了吗?”
小女孩听见是老板娘,长出了一口气。但我觉得不对,老板娘为什么单单问玻璃的事?在窗玻璃掉下去之后,屋里那么激烈的打斗声她听不见?就算打斗声听不见,那一声枪响她也没听见?
由此,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她报警了!
我背起小丫头来到窗边,顺着窗沿跳了下去。我们绕到宾馆前门,上了车。可我刚打着火,四辆警车迎着我就开了过来,老板娘在身后二楼窗户喊道:“就是那辆车!拦住他!”
我脑子一热,油门踩到底,竟然硬生生从中间两辆警车的缝隙里窜了出去。
四辆警车调头追我,我一边在车里大吼,一边猛踩油门。天已经逐渐开始亮了。开车的路越来越清晰,可是我人生的路却逐渐模糊。最后我慌不择路,将车子开上了快速干道,这条路通往的是河源县,我家。
下了快速干道,车子七拐八拐开到了一个我家附近的废弃楼旁,再往前没有路了,身后四辆警车眼见就到。
“下车!”我对着小丫头怒吼,随后我跳下车子,拉着她的手,朝那废弃楼里跑去。
“站住!”身后几名警察已经追了上来,“再跑我们就开枪了!”
我像是没听到,头也不回地往楼里跑,紧接着就听见“砰”的一声!
那一瞬间十分漫长,因为我清晰地感受到哑巴女孩挣脱我的手,然后毫不犹豫地挡在我的身后,我再回头时,她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8
来不及去救那丫头,我一口气冲到废弃楼的最高层,手里还握着那把霰弹枪。但当我来到楼顶,眼前的场景却让我以为出现了幻觉。
一个女人睡着了。她蜷缩在地上,身上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一块布。
“媳妇?”
是的,王云娜就被绑在这废弃楼里,距离我家直线距离非常近。
我走过去,将她嘴里的布抽出来。当她发现面前的人是我,眼神里竟透出一种惊讶,然后问道:“你怎么没死?”
我炸毛了,草,这是什么态度?
“王云娜,你什么意思?”
她没回答我,却瞅见了我手里的枪,“你从哪弄来的枪?”
楼外警笛声大作,王云娜好像明白了什么。
“抓你的?”
其实她什么也不明白。关于我,她不明白的太多了。
我点点头。她挣扎着站起身来,像个僵尸似的蹦到楼沿边往下看,然后吓得马上缩回了身子。
“程潮,这是怎么回事?”
“你又是怎么回事?”我边问边帮她解开绳子。
“魏军呢?”
“你认识他?”
“他要杀我!”
“杀你?!”我一愣。
“对,是朱三安排的!”
“朱三?”
“对,先杀我,再杀你,那魏军是个杀手。”
“你怎么知道这些?”
“魏军没杀我,他告诉我的。”
“魏军为什么没杀你?”
“他说不杀孕妇。”
我望着她的小腹,心里感叹:这杀手,挺讲究。
“我见到魏军了。”我说。
“人呢?”
“死了。”
“朱三呢?”
“也死了。”
“咋死的?”
“我杀的。”
王云娜这回彻底傻眼了,她怔怔地看着我,我便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完我的话,王云娜站在那里,陷入久久的沉默。
“该我问你了。你和朱三整天眉来眼去,他为什么要杀你?”
“程潮!谁他妈和朱三眉来眼去了?你说清楚!”
“大姐,关注点不在前一句好吗?”
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拜面前这个女人所赐,我靠着柱子坐下,有些累了。王云娜也转过身去,然后默默地擦眼泪。
她竟然还有脸哭,真讽刺。
“我承认。”沉默了两分钟后,她终于开口了,“是,我之前确实对朱三有好感。”
“王云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有老爷们的人!”
“老爷们?我老爷们搭理过我吗?开个文具店,天天在店里的都是我自己,你除了卸货送货,还管过什么?”
“那是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和朱三在店里眉来眼去!我不想看到你玩了命似地帮他发补课传单!”
“你每天和我说几句话?你自己算!”王云娜突然发泄起了委屈。
“就你委屈?我不委屈吗!”
“你一个大老爷们委屈什么?”
“我为什么不敢跟你说话,你心里不清楚吗?我一个老爷们,我那方面有问题!我不行!我说出来了!你满意了吧!”
整个楼道里突然沉寂了。
我和王云娜对视着,作为夫妻,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对视了。良久,她默默地说:“程潮,这件事,我跟你提过哪怕一次吗?我嫌弃过你吗?”
“你为什么不提?你为什么不提?”我低低地说,身子在颤抖,“我们是夫妻啊······”
这一句出口,王云娜和我都哭了。
我指着她的肚子问:“这个,你愿意解释吗?”
王云娜哭着举起三根手指:“老公,我对天发誓,我要真和朱三上了床,我他妈出门就被车撞死!”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这句话,我冲过去紧紧抱住了她。
“老公,关于朱三,我还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警察!别动!放开那人质!”身后传来几名警察的喊声。
啧,他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这是我媳妇,我凭啥放开?哎,不对,他们刚才喊什么?人质?谁是人质?
我突然想起来,刚才王云娜像个僵尸似的蹦到窗边,身上五花大绑······
9
十二个小时后,我的拘捕令下来了,而那时我正坐在审讯室里,交代自己杀死朱三的问题。
等到对方问完了,我才终于反问道:“警察同志,朱三为什么要杀我和王云娜?”
警察看看我,说道:“为你挡枪的那个小丫头你还记得吗?”
我身子一震。
“她没死,就在隔壁,要不要去听听她怎么说?”
隔壁审讯室外,我隔着双面镜往里看。为了照顾孩子的情绪,警察把审讯室重新布置了一番,那个缠着绷带的女孩正低着头坐在三名女警察中间,手里还抱着一个洋娃娃和一瓶可乐。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说话了。
“我是朱老师的学生。”女孩的声音很轻。
“诺诺,你经常去他家补课吗?”女警问。
女孩点点头。
“你那天见到程潮叔叔杀人了吗?”
诺诺狠狠地抠着洋娃娃,过了很久才点头。
我心里一动,这么说,那天在阳台的人,就是这个女孩?
“那后来呢?”
“后来程潮叔叔跑回自己家取麻袋,我就是趁那个时候跑了出来,躲在楼下,想打车跑,但是我没钱。再然后,我看程潮叔叔下楼打车,那车子后备厢打开了,我就急忙钻了进去。”
原来如此。
“你为什么要跑,是因为看到杀人害怕吗?”
“我想离开河源县。”
“能告诉阿姨,为什么吗?”
“他是坏人。”
“谁?”
“朱老师。”诺诺沉默了很久说道,“他总摸我······”
几个女警同时皱起眉头,又问:“他只摸你吗?”
“去他那里补课的女孩······他······都摸······有时会下课后把我们留下来······”
怪不得。怪不得朱三为什么那么厌恶他的儿子和妻子,怪不得我总觉得他那么喜欢他的学生,也怪不得他那次听说我妻子怀的是女孩时,居然还会露出诡异的笑。
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
“所以,程潮叔叔是好人。阿姨,你们可不可以原谅他?”
诺诺说完,眼含泪光地抬起了头。
10
因过失杀人,我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在牢里,我听说我的女儿出生了。有一次云娜带着孩子来看我,女儿非常像我。
“当初是我无意间看见了朱三对孩子做的事情,所以才给咱俩招来了杀身之祸。”
我愣住,看了一眼女儿说:“孩子起名字了吗?”
妻子抹了一把眼泪,“她叫程诺。”
“那你也要承诺我,出来了,俺俩这辈子,好好的。”
是啊,好好的,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谁也别在心里猜了。
彩蛋
我叫张胡生,是个同时做诈骗犯和杀手的斜杠青年。
自从我女儿从楼上跌下去摔断了双腿,我最需要的就是钱。
所以我新研制了一个枪决通知的诈骗短信,虽然内容脑残,但当我真的端着枪出现在他们面前,有人就真的会点击申诉付款。
而这一次,是那个叫朱三的人找到我,说让我去杀他的邻居,一男一女,事成后给我一百万。所以我事前给男主人发去短信。我想要两份钱。
而当我看到朱三的尸体,想到他的那份钱我挣不到的时候,我被气晕了。对,是气晕的,不是吓晕的。
同时,我又发现那家的女主人是个怀着女儿的孕妇,我犹豫了。所以我只是把她绑在了西塔小区的废弃楼里,算给自己积点德。
至于我女儿为什么会跌断腿,那是因为她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可每次我问我妻子,当初女儿是怎么患上精神病的,她却一直闭口不谈。
现在她已经跳楼了。
而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当初我女儿有一次去某个老师家补课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END-
作者|朱子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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